礼堂穹顶下悬着巨大的红色横幅,墨汁淋漓地写着“奋战百日,决胜高考”几个大字,
每个字都像浸饱了沉甸甸的油墨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走进来的高三学生肩头。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、陈旧座椅皮革和一种无形的、绷紧的焦灼混合的气息。
新粉刷的墙壁白得有些晃眼,更衬得台下攒动的人头黑压压一片,无数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,
聚焦在铺着猩红绒布的主席台上。我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,脊背挺得笔直,
几乎有些僵硬。膝盖上摊开的演讲稿,密密麻麻的字迹被指腹反复摩挲得有些模糊,
纸页边缘微微卷起。心脏在胸腔里擂鼓,
声音大得几乎盖过主席台上教导主任透过麦克风传来的、带着电流杂音的训导开场白。
“……高考,是你们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役!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!没有退路可言!
”教导主任的声音被麦克风放大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,在礼堂里嗡嗡回荡。
就在这时,一个极其不和谐、带着拖沓感的脚步声,从侧门那边清晰地传过来。
嗒…嗒…嗒…硬底球鞋摩擦着光滑的水磨石地面,节奏懒散,在一片肃穆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。是林野。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宽大校服外套,
拉链只拉到一半,露出里面一件辨识度极高的深灰色旧T恤。双手插在裤兜里,
肩膀松松垮垮地塌着,脑袋微微歪着,眼神放空,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。
他旁若无人地穿过侧门旁的阴影,径直朝礼堂后面走去,
目标明确地走向我们班划定的区域——最后一排角落里那几个空位。经过我身边时,
一阵风跟着他掠过来,
带着他身上那种熟悉的、混合了淡淡机油、汗水和一种说不清的、像雨后青石板味道的气息。
我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一瞬,捏着稿纸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像是完全没看见我,
或者看见了也根本不在意。目光扫过前方拥挤的人头,嘴里似乎还嚼着什么,
腮帮子轻微地鼓动着。“林野!就你磨蹭!开学典礼都开...